安妮坐在地上捂着脸哭了起来,我赶紧跑到她身边:
“没事了,没事了。太不可思议了…..”我伸手想把她拉起,却被她推开了。
我顿时感到对自己的一阵恶心,在她有危险时,我不敢上前,到了此时,才出来安慰人…
“他喝了…几口?”
“谁?维安祭司?”
“那个祭司没有…把我们的膏油….喝光吧….”安妮哭哭啼啼地说。
我顿时明白了发生了什么,并冲向在那堆翻倒的葡萄酒瓶。我找到了装膏油的酒瓶,其中的一半已经空了。
“所以你刚才才会….”我喃喃道,我先前还真的以为安妮是冲动,才说自己是可丽斯塔,“你真的很机智,现在大家肯定会相信是你作为神惩罚了他。”
安妮似乎根本没有听进去我在说些什么,她不住地重复着:
“我杀人了…..我杀人了….我竟然杀人了…”
难以想象这会是那个说出要“惩罚祭司”的人,我忽然再次意识到,这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。
墙角的老妇人颤巍巍地站起身来:
“谢谢你,姑娘,你真的…你真的是可丽斯塔吗?”
听到这个问题,安妮的眼神忽然空洞了,她猛地站起身来,跑出了酒吧。
我赶紧拿起酒瓶、紧跟着安妮追了出去,雨已经停了,黄昏的街道上有稀散的行人匆匆而过,几个刚才的酒客正在街角手舞足蹈地议论着什么。
在几条街外的马厩里,安妮终于停了下来。她靠着木栅栏抱腿坐在了满是柴草的地上,长长的白布衫像是条连衣裙,她的眼中仍荡漾着泪光。
我坐在她身边,一言不发地看着她:这是的确一个非常标致的姑娘,即便是穿着破旧的布衫、即便是鼻青脸肿,她的身上仍然焕发出孩童的美。如果不是真菌病,她一定会成为一个大家闺秀吧。
“不要跟着我了….我杀人了….”安妮埋着头、断断续续地说
“我们要惩罚的就是祭司,他自己喝了膏油,是自作自受。”
“可是….我杀人了…爸爸妈妈说过,那是不可以的….”
我忽然想到那瓶膏油,难道那是她的父母配置出来的吗?也许这个问题此刻是至关重要的,可当我看到安妮如此痛苦的神情,我怎么也无法开口问出这个问题。
“走吧”我劝道,“不要做可丽斯塔了,我们回去吧,用这半瓶剩下的膏油,救几个人就好了。”
虽然这样说着,可此时的我也在内心底渴望着复仇。我清楚地记得那些祭司来到我的家中,对我当时还健在的父母讲道:他们谈了一整个晚上。到了第二天,我的父母便开始节食、不停地祈祷了,无论怎么劝都没用。他们没日没夜地跪在祭司们送来的小神像前:一尊小小的可丽斯塔。七天之后,他们便毫无尊严地倒在了那座小神像前了。
如果正反都是死,为什么在死前还要祈求什么“神”的援助呢?
这一切都是骗局,一场彻彻底底的、由祭司导演的骗局,从来都没有什么神可言。
“对不起…牵连了你…我根本不是神,就是个冒失冲动的家伙…”安妮冷静了下来,她转过身去背对着我,轻声地说。
“没事的,现在开始,回去做一个平凡的孩子就好。去济贫院吧,他们会援助你的。”
其实我是多么希望复仇啊!如果可以,我要让每一个祭司的口中都吐出真菌,让他们亲眼看到他们的“可丽斯塔”惩罚他们自己!
可我不能拿安妮的生命去冒险。
“嗯,我会去济贫院的,我会…我会忘掉过去的….”安妮说着说着,又哭了起来,也许是父母的回忆又冲上心头,她又重重地捶打起地上的茅草。
就在这时,马厩的们忽然被推开了。刚才的老妇人走了进来,她的手中拿着两块面包,小心翼翼地走到我们近前、让后把面包放到地上。
安妮和我注视着她。
“姑娘啊….”她犹豫了很久,终于开口说道,“我不知道该怎样报答你,那是我唯一的孙女,我们家里除我之外的最后一个活人了。当我看到她身上印处菌斑时,我真的几近要自杀…..幸而我坚持了下来,幸而我刚刚去了酒吧、遇到了你…..而你救了她”
她环顾四周,确认没有人后,俯下身来凑到我们身边,压低声音说:
“两位善人啊!我向你们忏悔!当我看到孙女得了真菌病时,我几近要发疯了!当时我憎恨神、憎恨祭司、憎恨一切!那时我诅咒了可丽斯塔,是的,我一个老太太,竟然敢诅咒神!我以为一切都是虚假的,可今天看到了您…..我不知道该称您为安妮还是可丽斯塔……我才知道这一切都存在,孩子被治好了!告诉我,告诉我!”
老太太紧抓着安妮的双手,喘了一大口气,接着说:“告诉我!你真的是神吗?你就是可丽斯塔?你从小就住在镇上,我亲眼看见过你像个孩子一样在街上玩丢石子…..可你刚刚确实治愈了真菌病!告诉我,你真的是神吗?”
老妇人越说越激动,她急匆匆地结束了自己的句子,紧盯着安妮还噙着泪花的双眼。
安妮看向了我。
老妇人见安妮犹豫不愿回答,又看向我:
“好心的猎人啊!告诉我吧!这个世界上有神吗?即使可丽斯塔真的存在,她会愿意来拯救这个已经被祭司玷污的世界吗?告诉我吧!日日夜夜,我都抱着我的小孙女思考着这个问题,如果这个世界没有神,又有谁能在这绝望中活下去呢?没有神,我又为什么要活下去呢?告诉我吧!”
安妮的目光失神而无助,她躲避着老妇人的视线。我明白,她希望我替她回答。
这本是一个普通的问题,我的脑海里却突然翻涌起怪异的景象:我站在悬崖的一边,成千上万的感染者聚集在深渊中,朝着我们呼喊着“好心人啊!有神存在吗?”。而安妮的则站在另一边,无助地看向我。
真菌病、感染者、神。
我们有退路吗?我们要退向哪里呢?
神、感染者、真菌病。
我接过老妇人的双手,郑重地说道:
“妇人!神当然存在!可丽斯塔就在你的面前,见证她吧!一定活下去!神没有抛弃这个世界,感染者终将痊愈,死去者将会复活!请顽强地活下去、等待着奇迹吧!”
老妇人愣住了,她的双手僵住不动了。过了足足有半分钟,她猛地从地上弹起、大呼了起来:
“可丽斯塔啊!可丽斯塔啊!我们承认您!我们相信您!我们会顽强地活下去!饶恕我们吧!”
她发疯般地亲吻着安妮的双手,随后头也不回地奔出了马厩。
安妮呆滞地看着我,随后翘起嘴角,露出了孩子般的微笑。她整了整长袍:
“好猎人!嘿!你叫啥?”
“我叫,我叫约翰。”我随口说了一个应该会和“可丽斯塔”像般配的名字。
“我可以以后叫你约翰哥哥吗?”安妮拿起了地上的两块面包,把其中的一块递给我。
想到我的新名字,我忽然感到一阵难以忍受的压抑,仿佛崇山峻岭在我的头上飞舞,震耳欲聋的恶心感在我的耳边狂叫着。
约翰、可丽斯塔,我们将要丢弃自己的名字,成为所谓的“神”了,只是安妮对前路的恐怖似乎还毫无自觉。
我忽然担心起以后我是否还能记得“安妮”这个名字,也许我会连我自己的名字都记不得。
可看到安妮的笑脸,我意识到已经没有回头路了。
“我很愿意去做“神”哟!”安妮开心地说,“这样就能为爸爸妈妈报仇了,这样就能让更多人开心地活下去了,对吗?约翰哥哥?你会帮助我的,对吧?”
我点了点头,接过了面包,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。
之后,那个晚上我们都没有再说过话。后来不知怎的,我就模模糊糊地睡着了。
在噩梦里,我见到了真正的可丽斯塔,可她和安妮长得不一样,我追问她有没有神存在,她只是不住地否定….
于是我惊醒了。
晨光刚刚照进马厩,安妮还没有睡醒。她娇小可爱的身体像猫一样缩成一团。布衫轻柔地裹在她的身上,映出少女的身材。
我忽然看到,远处的街角站着几个身着祭祀服、手执长矛的祭司,他们聚在房屋的阴影处,正隐秘地观察着我们所在的马厩。
“安妮!”我小声叫道,“快醒醒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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